如果美國的國家利益
與我們的不同?
文 | Kolas Yotaka
如果美國的國家利益
與我們的不同?
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,基於美國「國安利益」,宣稱要「取回」巴拿馬運河,要「買下」格陵蘭,顯然與巴拿馬、丹麥的「國家利益」不同。美國的國家利益與台灣相同嗎?如果相同,台灣現在該怎麼做?
如果不同,又該怎麼辦? |
「美國成為烏克蘭主要盟友,對我們很重要,沒有他們的支持,我們會很辛苦,真的會很辛苦⋯⋯我們一直在關心美國情勢,因為我們會擔心,我們會接受到各種不同的訊息,如果美國國會的政治生態改變,可能會嚴重影響對烏克蘭的支持。」(烏克蘭總統澤蘭斯基,2022年)
2022年烏克蘭戰爭開打後一個月,基輔不斷傳來警報聲,索非亞教堂前廣場已經掛上多位殉難者的遺照供人悼念,澤蘭斯基刻意接受一家「美國」媒體的採訪,要向美國人傳遞一個重要的訊息:我們正在為美國而戰,所以美國對烏克蘭的協助絕不能停止。
當面對惡鄰居的威脅,烏克蘭對美國的依賴,一如台灣對美國的依賴,都是重中之重。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結果出爐,美國前總統川普捲土重來,再次當選。這一次,川普對烏克蘭與台灣的立場已經與他在第一任內的立場不同。川普多次公開表達,上任後對烏克蘭的援助會減少,並且不會出兵防衛台灣。
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在競選期間,多次提及台灣,大部分發言聽在台灣人耳裡,並不舒服,那些令人不舒服的評論與川普在第一任時給台灣人的印象很不同。不論是說台灣「偷」美國的晶片,或說要台灣為美國的防禦付「保護費」,或不願直白地表示若中國出兵是否會防禦台灣,只說一旦發生中國「進入」台灣的情事美國就會對中國課徵100%關稅⋯⋯種種迂迴的回答,都被台灣的在野黨拿來當話題,作為嘲弄執政黨的道具。川普第一個任期內的國安顧問波頓(John Bolton)曾公開出書,揭露川普曾用筆尖和桌子形容台灣與中國:若比起一大面桌子(中國),台灣只不過是原子筆的筆尖。我有幸見過波頓一面,他也的確當面向我證實,川普的確這樣說。
川普在他的第一任期內大力強調中國是美國的地緣政治威脅,繼任的美國總統拜登基本上並沒有脫離這個主軸,只是拜登沒有川普那麼變化無常,而是更具可預測性。拜登曾經表示,美國與中國正在進行「極端競爭」,中國是美國「最重大的威脅與挑戰」。不管是共和黨或民主黨,整體美國的外交、國防、預算、決策,都以美國的「國家利益」為優先考量。
美國的「國家利益」是什麼?美國歷任總統看見的「國家利益」必然不完全相同,若一一審視從冷戰至後冷戰至今近80年來,美國歷任總統包括從艾森豪總統(1953-1961年)至拜登總統(2021-2025年)的國安策略(除甘迺迪政府以外。甘迺迪政府認為政府要有「彈性」「活力」,要靈活應變,不願依照特定「框架」行事,因此不設定國家戰略計劃,因此被認為總是過於頻繁地對國際事件或危機做出倉促的「反應」,而不是積極的「作法」),儘管歷任總統各自面對不同的國際情勢,會有不同的行動,但整體來說,美國的「國家利益」不會脫離以下定義太遠:
國家和人民的人身安全、維護國家的憲政制度與價值、營造有利美國繁榮的國際環境。
不論執政黨或在野黨,唯有對「國家利益」有基本共識,政府才能以「國家利益」為基礎,制定「國家安全戰略」,協助美國政府與人民冷靜、全面、系統性地面對不同的威脅與危機。基於「國家利益」而制定的「國家安全戰略」更重要的功能,就是協助政府制定政策。也就是說,再怎麼政黨輪替,不同政黨在取得政權後,不會讓政黨利益或總統個人的政治意識型態,凌駕於國家利益之上,以確保能「維護國家利益,守護人民安全、維護民主憲政、營造有利美國繁榮的國際環境。」
因此,我們緊接著要問的是:若美國不管哪一黨執政,皆認同國家利益是「美國國家和美國人民的人身安全、維護美國的憲政制度與價值、營造有利美國繁榮的國際環境。」那麼,中華民國/台灣的「國家利益」是什麼?
2022年烏克蘭戰爭開打後一個月,基輔不斷傳來警報聲,索非亞教堂前廣場已經掛上多位殉難者的遺照供人悼念,澤蘭斯基刻意接受一家「美國」媒體的採訪,要向美國人傳遞一個重要的訊息:我們正在為美國而戰,所以美國對烏克蘭的協助絕不能停止。
當面對惡鄰居的威脅,烏克蘭對美國的依賴,一如台灣對美國的依賴,都是重中之重。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結果出爐,美國前總統川普捲土重來,再次當選。這一次,川普對烏克蘭與台灣的立場已經與他在第一任內的立場不同。川普多次公開表達,上任後對烏克蘭的援助會減少,並且不會出兵防衛台灣。
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在競選期間,多次提及台灣,大部分發言聽在台灣人耳裡,並不舒服,那些令人不舒服的評論與川普在第一任時給台灣人的印象很不同。不論是說台灣「偷」美國的晶片,或說要台灣為美國的防禦付「保護費」,或不願直白地表示若中國出兵是否會防禦台灣,只說一旦發生中國「進入」台灣的情事美國就會對中國課徵100%關稅⋯⋯種種迂迴的回答,都被台灣的在野黨拿來當話題,作為嘲弄執政黨的道具。川普第一個任期內的國安顧問波頓(John Bolton)曾公開出書,揭露川普曾用筆尖和桌子形容台灣與中國:若比起一大面桌子(中國),台灣只不過是原子筆的筆尖。我有幸見過波頓一面,他也的確當面向我證實,川普的確這樣說。
川普在他的第一任期內大力強調中國是美國的地緣政治威脅,繼任的美國總統拜登基本上並沒有脫離這個主軸,只是拜登沒有川普那麼變化無常,而是更具可預測性。拜登曾經表示,美國與中國正在進行「極端競爭」,中國是美國「最重大的威脅與挑戰」。不管是共和黨或民主黨,整體美國的外交、國防、預算、決策,都以美國的「國家利益」為優先考量。
美國的「國家利益」是什麼?美國歷任總統看見的「國家利益」必然不完全相同,若一一審視從冷戰至後冷戰至今近80年來,美國歷任總統包括從艾森豪總統(1953-1961年)至拜登總統(2021-2025年)的國安策略(除甘迺迪政府以外。甘迺迪政府認為政府要有「彈性」「活力」,要靈活應變,不願依照特定「框架」行事,因此不設定國家戰略計劃,因此被認為總是過於頻繁地對國際事件或危機做出倉促的「反應」,而不是積極的「作法」),儘管歷任總統各自面對不同的國際情勢,會有不同的行動,但整體來說,美國的「國家利益」不會脫離以下定義太遠:
國家和人民的人身安全、維護國家的憲政制度與價值、營造有利美國繁榮的國際環境。
不論執政黨或在野黨,唯有對「國家利益」有基本共識,政府才能以「國家利益」為基礎,制定「國家安全戰略」,協助美國政府與人民冷靜、全面、系統性地面對不同的威脅與危機。基於「國家利益」而制定的「國家安全戰略」更重要的功能,就是協助政府制定政策。也就是說,再怎麼政黨輪替,不同政黨在取得政權後,不會讓政黨利益或總統個人的政治意識型態,凌駕於國家利益之上,以確保能「維護國家利益,守護人民安全、維護民主憲政、營造有利美國繁榮的國際環境。」
因此,我們緊接著要問的是:若美國不管哪一黨執政,皆認同國家利益是「美國國家和美國人民的人身安全、維護美國的憲政制度與價值、營造有利美國繁榮的國際環境。」那麼,中華民國/台灣的「國家利益」是什麼?
從1996年總統直選開始,政府必須與人民對話,以取得選票。但從民選總統以來,「統、獨」的「國家認同」問題不斷被當作政治動員的道具,使得我們長期忽略對「國家利益」的討論。光是指控對方是「台灣人」、「外省人」、「台獨份子」、「中共同路人」就可以延續選戰戰火至今,政治辯論的終極目標,是為了
取得政權,而不是「國家利益」。這使得過去近30年來,台灣的公民社會對「國家利益」的討論微乎其微,從總統以降的政府官員,大多無法依據特定的總體戰略,有意識地、理性地分配國家資源與時間,只是不斷地把精力花費在次要的問題,無法針對急迫且優先的國家利益取得有意義的共識。這也導致多年來,不同的政黨對於國家安全的政策出現嚴重分歧,陷入不上不下的困境。
例如國防預算究竟是否該增加?有人認為增加國防預算就是向中國表達惡意,準備兵戎相向;有人認為只有增加國防預算才能透過強大的軍事準備避免戰爭發生。又例如,兵役是否該延長?有人認為一但延長兵役等於向中國宣戰,有人認為只有萬全的準備才是面對惡鄰居的王道,才能保障人民生命財產安全。
例如,當中國毫無預警在台灣東部海域部署大量戰艦,且中國已經與30年前的中國不同,現正不斷擴大規模環台軍演、飛越海峽中線、把台灣內海化⋯⋯當面對中國的惡意威脅,台灣不同陣營的政治人物,到今天仍有180度的不同解讀,意見相當分歧。當川普再度當選,開口稱台灣「偷」美國晶片,要付「保護費」,打開電視,各陣營的政論名嘴對此也莫衷一是,無法在短時間內回歸到一個「國家利益」的框架,進行有效的辯論,只會又回到「認同」的框架互相指責對方「出賣台灣」。
又例如,當總統稱「中華民國」與「中華人民共和國」互不隸屬,又稱「台灣不是中國的一部分」,在我個人看來,總統依據現有的「中華民國憲法」做出這樣的宣示,是天經地義。但不同陣營的政治人物對於「中華民國」的主權與治權竟仍有不同意見,甚至出現激烈的辯論,連外人看了都相當尷尬。
以上種種結果,皆導致只要政黨輪替,當重大危機出現時,由不同政黨執政的政府,都得從頭開始評估和處理危機,有時反應過度,有時反應不足,有時不知所措。
中華民國/台灣的「國家利益」是什麼?若歷屆政府無法清楚告訴人民,我們的「國家利益」是什麼,那就只能任由不同陣營的傳聲筒拷貝他國的想法強加在台灣身上:有的把中國的國家利益當成台灣的國家利益,有的把美國的國家利益當成台灣的國家利益。因為長年疏於系統性的思考「國家利益」為何,而讓渡我們作為一個主權國家的權利,讓自己的國家被當成大國角力的戰場。
「我們是在為全世界奮戰,我們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對抗什麼,美國社會也應該有這樣的認知,這樣才不會偏離對烏克蘭的協助,這樣才知道我們也在替他們奮戰。」(烏克蘭總統澤蘭斯基,2022年)
烏克蘭作為主權獨立國家,有自身的國家利益,其最重的國家利益就是「維護國家主權,由烏克蘭人民自行選擇的獨立政府」(《國家利益》雜誌,2024.7.16)任何和談,都必須在不傷害烏克蘭國家主權的前提下進行。美國的國家利益,就是要阻止俄羅斯動用核武,避免俄羅斯與中國結盟後擴大對西方世界的威脅,進而威脅美國的經濟與國力。烏克蘭總統澤蘭斯基,可以清楚分辨烏克蘭跟美國的「國家利益」的異同,因此在2024年川普再次當選後,基於烏克蘭「國家利益」的考量,烏克蘭即刻轉換國家安全戰略,在與俄羅斯纏鬥兩年多之後,澤蘭斯基選擇與川普通話並見面,因為知道更大的挑戰要來了。只有知己知彼,了解美國的國家利益,才能找到對的方式與美國合作,對抗俄羅斯。
俄羅斯也有「國家利益」。普丁,長年對外稱烏克蘭是「不存在的國家」,因此以「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俄羅斯國家利益」為由入侵烏克蘭,侵佔其領土,操控其總統大選,選出親俄總統。不但在2014年入侵克里米亞半島,又在2022年對烏克蘭發動戰爭,使戰爭變成日常。人民活動的空間,只剩下沒有暖氣與電力的地鐵、地下室和防空洞。
「那是他們用來合理化入侵行動的關鍵說詞,他們不得不說服人民,把他們鎖在資訊泡泡裡,說烏克蘭人不存在,說他們只是在偏遠邊陲地區微不足道的一小撮人,說他們沒有語言、沒有傳承、沒有歷史、什麼都沒有,說他們原本是我們的一部分,因為蘇聯瓦解才分出去,說他們和我們只是暫時分開。」(烏克蘭總統澤蘭斯基,2022年)
當政客不把「人」當「人」時,就會發生最慘無人道的戰爭。
「戰爭改變我們的生活型態,一種完全不同的生存狀態,這個狀態逼我們去選擇,要保住身為人的尊嚴,或是讓你變成禽獸、恐怖份子、掠奪者、性侵者。我全都看到了,俄國入侵的惡形惡狀我們全都看到了。」(烏克蘭總統澤蘭斯基,2022年)
原本應該高貴的靈魂,卻變成醜陋的動物。
「他們試圖靠製造饑荒、斷水斷電來控制我們,我想如果你不是上帝,而你這麼做的話,你算是什麼?就是野蠻人。克里姆林宮的官員,應該好好想想自己
要當什麼,他們要當野蠻人或根本是瘋子?」(烏克蘭總統澤蘭斯基,2022年)
2024年的美國總統大選結果,改變世界,唯一不變的就是美國仍將繼續站在自身國家利益的立場,看烏克蘭,看台灣。
台灣的國家利益為何?與即將由川普領導的美國利益有何異同?雙方應如何合作而不會罔顧各界對台海和平的期待?這不只是執政黨的責任,更是跨黨派的領袖都有義務回答的問題。台灣是民主國,政黨會輪替,唯有各政黨停止無窮無盡對「國家認同」的爭辯,結束內耗,針對「國家利益」形成共識,才能真正為台灣人民找出解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