飛越與沉澱的寫作之道——
陳銘磻的「大寫」人生
採訪撰文 | 郭瀅瀅
前言
五十多年的創作生命,是一百一十八本書的完成,也是陳銘磻多重身份的完成——作家、編輯、作詞人、出版人、編劇、教師、廣播與電視節目主持人——而在閱讀近年的兩本著作《給人生的道歉書》、《我的少爺時代》裡,彷彿探尋著作家一路走來,情感與人生的祕密,如同他在訪談中提到,兩本書的寫作的過程,是對人生的盤整,而在盤整中,便會察覺自己遺漏的部分、未曾坦白與透露的情感——也許是旅途中短暫而深刻的情愫,也許是未曾實現而仍嚮往的夢,也許是對父親、對母親的愛與歉意,甚至是對自我人生的遺憾與自省。
而在陳銘磻一生的寫作航程裡,似乎展露了兩個不同的自我:一個行動能量充沛的、冒險性格的、開拓未知道路與奉獻的、熱切與堅定的自我,與一個善感的、沉鬱的、耽美的、哀愁與自省的自我。正是兩種不同自我的抗衡、融合,與跨越,成就了如今的陳銘磻——一位「大寫的寫作者」,向鴻全教授曾如此形容他。而若不是陳銘磻以寫作記下了童年患病、飽受訕笑與年少自閉症的記憶,便令人難以想像如今的「大寫」的人,也曾面臨內在的暗面與人生的沮喪、摯愛的父親曾一度擔憂陳銘磻的未來人生,於是獲知他大學考上世新廣電時,還感動落淚。
本篇報導希望留下陳銘磻五十多年的創作生涯裡,為「文學」奔走的軌跡,並以回憶錄、傳記性的方式呈現陳銘磻的生長背景、童年、年少歲月、兵役期間的記憶,以及出版第一本書至今,足跡遍布各地的文學實踐,也由此探詢,「文學」是如何作用於一位作家的生活與生命、如何安頓一顆年少敏感而多愁的心靈,以及一位作家如何以外在行動實踐與回應對文學的熱愛,並將寫作視為終生行走的道路。
寫作——美麗的痛苦,而我接受它
「寫作,是一條又苦又痛的路,然而它是美麗的痛苦,我接受它。」談起寫作,陳銘磻坦白而真誠,無奈裡有著一絲寫作者才能領會的幸福。寫作對他而言,不僅有堅持,也曾有迷惘與苦澀,他也曾描寫如此多重的心情:
那些執意投身創作的時光,難免困頓,在煩囂城市找不到答案,只有繼續上路,奔赴下一個遠方,直到走過許多地方才恍然,不被多數人領會的文學,原來早已藏匿生活中,不管心思是否確定,行動早已給了最確切的答案。——《我的少爺時代》
也許更深的自我,是在不斷奔赴的「遠方」裡才能遇見,並成為推動著行走步伐的,一道堅實的力量。而創作量豐沛的他,卻謙稱自己並非生來就是寫作的好手,許多文章是一修再修,反覆雕琢,而即使如此,卻很少因挫折而喪志:「發現不足的地方時,我總是很快樂。我可以透過不斷演練、學習,彌補不夠理想的那一面。」正因歷程中的苦澀與勤奮,更彰顯了性格裡不畏艱難的秉性——不僅是對寫作本身的堅持,也是對語言的執著與對文學的敬意——在不斷翻越自我侷限的高牆時,也一次次為自己的寫作生命開創新局,成為如今擁有多元身份的陳銘磻。